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香青菜

  香青菜

  邻居送来一小捆青菜,那是自家种的。叶肥梗白,霜降之后,小青菜好吃,人们俗称“上海青”,乡民们称谓“矮脚青”。经霜打的青菜,叶柄短而厚,叶片大而色墨绿,刚从地里摘来,新鲜水灵,卖相好。

  我一瓣一瓣掰开,柄白叶绿,不禁想起翡翠玉白菜,心中涌起些许不忍。淘洗干净,清清爽爽,每一瓣就像一位着白衫绿裙的小姑娘,叶柄与叶片之间,有微弯的弧度,像姑娘的小蛮腰,不用刀切,用手掰,将叶柄与叶片分开,一块块掰碎,这样炒更容易入味,大火爆炒,点少许盐,一股焦香爆出,味道好极了!上海人炒青菜必放少许糖,意谓吊鲜,香青菜不需要,经霜染的青菜自身就带有一点甜津津的味道,吃口软糯,北方人叫面。

  邻居要我参观菜园,所谓菜园,就是一条狭长的地块,紧傍流水潺潺的华田泾。小菜地伺弄得井井有条,一颗颗青菜整齐地立在地头,半腰中系了根金黄的稻草,将散开的叶片收拢,就像一排排扎着皮带的英姿飒爽的战士,在冬阳下,列队接受检阅。

  邻居告诉我,真正香青菜的种法。旧时在自家菜园里,必定要栽几棵梅树,梅树下种青菜。寒冬腊月,梅花怒放,梅树下青菜茂盛,风吹日晒,霜落雨淋,梅花纷纷扬扬洒落下来,落在了绽开的菜棵上,久而久之,花香浸入菜中,青菜就有了暗暗的梅香。梅花高洁,青菜家常,花与菜,雅与俗,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,完美地结合。

  想起沈复浮生六记中记“夏月荷花初开时,晚含而晓放。芸用小纱囊撮茶叶少许,至花心,明早取出,烹天泉水泡之,香韵尤绝。”把茶叶放荷花中,茶叶汲取花中精气,点茶品茗,这是多么雅逸的文人情趣啊!荷花茶也成了文人心目中的阳春白雪。

  “宁可食无肉,不可居无竹”的苏东坡,曾把宣州大水梨剜其心,留下顶做盖,“如瓮子状”,把萝卜籽放入盖上顶,埋进地下,等水梨干了甚至烂了,取出萝卜汁种在地里,这样种的萝卜赛鸭梨,萝卜变梨也成了草根百姓的下里巴人。

  小昆山人有“三日不吃青,肚里闹哄哄”的俗语,冬日里正是吃青的季节,他们说唯香青菜下饭。虽然,现在地没了,梅树没了,香青菜没了,但是日子却过得越来越好。闲暇之时,寻一些零碎地块,随意撒一把菜籽,几场雨过,齐刷刷绿盈盈地长了起来,随便拔几棵,带着泥土的清香,白玉似的叶柄,叶脉筋条更加凸显,配叶片上的绿更有立体感。这样的青菜好吃,也一样软糯,虽然香气淡了些,但是各有各的味,各有各的好。其实,从他们的眼神中,我知道,不是没有香青菜的失落,而是对土地的眷恋和不舍。

  香青菜真的消失了么?听说,其他地方还有香青菜,唯有苏州震泽的最正宗,听吃过的朋友讲,震泽香青菜的香是泥土里生出来的,其他地方仿佛模仿秀,犹如沾了香水的青菜。更令朋友叫绝是,凉拌香青菜,将青菜切丝,放上干丝和火腿末,拌匀,十分滋味,香味悠长。我没尝过,十分向往,十分期待。

 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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